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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圭亚那林登生活半年,“矿业之城”另一面:发展滞后
发布日期:2025-12-06 17:20    点击次数:112

来圭亚那之前,我对这个国家的所有想象,都浓缩在三个词里:石油、暴富、南美新迪拜。

2023 年中,公司在圭亚那的业务拓展,需要派一个项目经理去前方盯半年。目的地不是首都乔治敦,而是一个叫“林登(Linden)”的内陆城市。

部门会议上,老板在 PPT 上放出一张林登的照片,图上是一条宽阔的、颜色有点奇怪的河流,两岸是葱郁的绿树。

“圭亚那现在是世界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,遍地是机会。林登是圭亚那的第二大城市,历史悠久的‘矿业之城’,我们的新项目就在那。”

一听到“矿业之城”,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鄂尔多斯或者克拉玛依的画面:因资源而兴起的城市,配套设施完善,居民生活富足,街上跑的都是好车。

再加上公司开出的补贴确实诱人,食宿全包,还有专门的本地司机兼向导,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接下了这个任务。

出发前,我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圭亚那的地图,配文:“去南美新大陆淘金,半年后见。”

下面一堆朋友留言:“哇,去挖石油了?”“听说那边现在比迪拜还火!”“带我们发财啊!”

那时候的我,和他们一样,以为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片充满原始活力与黄金机会的热土。

半年后,当我拖着行李箱离开林登,我只想说:新闻里的圭亚那,和真实的圭亚那,可能隔着一百个林登的距离。

而林登这个地方,怎么说呢,它不是地狱,更不是天堂。

它像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,静静的停在它曾经辉煌的某个下午,再也没有往前走过一步。

初见林登:一条“铁锈河”与一座“停摆”的城

从首都乔治敦的切迪·贾根国际机场出来,一股混合着青草、湿土和淡淡尾气的热浪扑面而来。公司的司机是个叫罗伊的本地大哥,皮肤黝黑,笑容很淳朴,开一辆有点年头的丰田皮卡。

从乔治敦开往林登的路,是圭亚那最好的公路之一,双向车道,路面平整。

一路向南,窗外的景色从首都的喧嚣逐渐变为无尽的绿色。圭亚那的森林覆盖率高得吓人,公路两旁就是浓密到化不开的雨林,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,偶尔能看到几间色彩鲜艳的木屋点缀在绿海之中。

罗伊很健谈,用带着浓厚克里奥口音的英语跟我聊天:“Boss, you go to Linden for bauxite?(老板,你去林登是为了铝土矿吗?)”

在圭亚那,他们习惯称呼外国人,特别是看起来像项目管理者的人为“Boss”。

“算是吧,和矿业相关的项目。”我回答。

他点了点头,叹了口气:“Linden… ah, Linden. It was a good place. A very good place.”(林登……啊,林登。它曾经是个好地方,一个非常好的地方。)

他用了“was”,过去式。我当时没太在意。

大概一个半小时后,车速慢了下来。罗伊指着前方:“We are here. This is Linden.”

我第一眼看到的,不是城市,而是一条河。

一条让你看过一眼就绝对忘不掉的河。

它不是蓝色,不是绿色,也不是我们常见的浑浊的黄色。那条河的水,是浓郁的、化不开的铁锈红色,像一条巨大的红色伤疤,横亘在大地上。

“Demerara River.” 罗伊说,“The bauxite makes it red.”(德默拉拉河。因为铝土矿,它变成了红色。)

河上横跨着一座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银灰色钢结构大桥,这就是连接林登两岸的麦肯锡-威斯玛桥(Mackenzie-Wismar Bridge)。

车子驶过大桥,我才终于看清“矿业之城”的真面目。

没有想象中的高楼,没有繁忙的车流,没有现代化的商业区。

映入眼帘的,是低矮的、有些斑驳的房屋,稀稀拉拉的行人和车辆。街道两旁的店铺,招牌的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了,很多店铺的卷帘门都拉着。

整个城市给人的感觉,不是繁荣,不是活力。

是安静。

一种近乎停滞的安静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,像是老房子的霉味、植物腐烂的气味和工业废气的混合体。

我住的地方在麦肯锡(Mackenzie)区,算是林登的“商业中心”。公司租下了一栋两层的小楼,带一个小院子,看起来还不错。

帮我安顿好之后,罗伊指着屋里的几个大塑料桶对我说:“Boss, remember to store water. Sometimes the water stops. And the light… well, GPL is GPL.”

GPL,是 Guyana Power and Light 的缩写,圭亚那电力公司。

当时我还不明白“GPL is GPL”这句本地谚语背后所蕴含的全部血泪。

我以为我的“淘金之旅”开始了,但很快我就发现,在林登的生活,更像是一场关于“耐心”和“忍耐”的修行。

生活的“三座大山”:电、水、网,轮流教我做人

如果说在尼日利亚生活是“靠命熬”,那在林登生活,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“精神内耗”。

这种内耗,不来自于人身安全的威胁,而来自于现代生活被釜底抽薪后的无力感。

电、水、网,这三样我们在国内已经习以为常、甚至感觉不到存在的东西,在林登,是每天都要面对的“三座大山”。

第一座山:名为 GPL 的“随机盲盒”

林登的停电,毫无逻辑,毫无预兆,突出一个随心所欲。

它不像国内夏天用电高峰期的计划性限电,GPL的停电是“薛定谔的停电”,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,什么时候走。

可能在你刚把冰淇淋放进冰箱的时候;可能在你洗澡洗到一半,满头泡沫的时候;可能在你深夜赶报告,文档还没来得及保存的时候。

“咔”的一声,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。

紧接着,此起彼伏的“嗡嗡”声会从四面八方传来——那是家家户户启动发电机的声音。

我住的小楼当然也配了发电机,但那玩意儿是个油老虎,噪音巨大,而且启动前你得先去院子里手动打开它,在蚊子和各种飞虫的围攻下完成一系列操作。

刚去的第一周,我天真的以为停电只是偶尔。

有一次下午两点停电,我坐在客厅里,以为半小时就能来。结果直到天黑,屋里还是漆黑一片。热带的午后,没有空调和风扇,屋里像个蒸笼,汗水顺着我的背往下流,T恤很快就湿透了。

我给罗伊打电话,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:“Oh, blackout. Normal, normal. Maybe it comes back at 10pm, maybe tomorrow morning.”(哦,停电了。正常,正常。可能晚上10点来,也可能明天早上。)

“明天早上?”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。

那天晚上,我就是靠着手机的微光,和几根蜡烛度过的。闷热、黑暗、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,我几乎一夜没睡。

后来我才明白,对于林登人来说,停电根本不算个事儿。他们早就习惯了。

孩子们会在停电的夜晚在院子里追逐萤火虫;大人们会搬出椅子坐在门口乘凉聊天;店铺老板会熟练的点上煤油灯或者打开应急灯继续做生意。

他们有一种与不确定性共存的从容。

但对于我这个被现代文明宠坏的人来说,每一次停电都是一次暴击。

我的工作需要大量使用网络和电脑。停电意味着工作中断。我买了一个超大容量的充电宝,像宝贝一样供着,只在最关键的时候用。

我学会了随时随地按 Ctrl+S,成了一种肌肉记忆。

最崩溃的一次,是我正在和一个欧洲客户视频会议,介绍我们的项目方案。正讲到最关键的部分,屏幕一黑,世界安静了。

我手忙脚乱的去启动发电机,等网络恢复,重新拨过去,对方的头像已经是灰色的了。

那天晚上,我坐在漆黑的屋子里,听着窗外发电机的轰鸣和雨林里的虫鸣,第一次对“发展滞后”这个词,有了切肤之痛的理解。

它不是报告里的一个数据,不是新闻里的一个标题。

它是你湿透的T恤,是你没保存的文档,是你与世界失联的焦虑。

第二座山:水龙头里的“惊喜”

如果说停电是精神折磨,那么用水问题,就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考验。

林登的自来水系统,和电力系统一样,突出一个“不稳定”。

罗伊的提醒是对的,家里的几个大塑料桶,就是我的生命线。每天回家第一件事,就是检查桶里还有没有水,然后把所有能接水的容器都接满。

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,水龙头里流出的就会是一股可怜的“滴答”声,然后彻底罢工。

停水通常和停电是“黄金搭档”,一起来,更显威力。

有一次我跑完步回来,浑身是汗,想冲个凉,结果停电又停水。我只能用桶里储存的凉水,一瓢一瓢的浇在身上,那种感觉,又狼狈又无奈。

但比停水更让人难以接受的,是水龙头里流出来的“东西”。

林登的水,大概有三种形态:

第一种,是“正常”形态。但这个正常是打了引号的,水质偏黄,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。烧开后会有一层厚厚的水垢。

用这种水刷牙,总感觉嘴里不清爽。

第二种,是“拿铁”形态。有时候打开水龙头,流出来的是乳白色的、浑浊的水,静置一会儿后,下面会沉淀出白色的粉末。罗伊说,那是净水厂加的药剂太多了。

第一次见到的时候,我真的以为是水管里进了牛奶。

第三种,是“酱油”形态。这种情况多发生在雨季,或者水管维修后。打开水龙头,一股浓郁的红褐色液体喷涌而出,伴随着铁锈和泥沙。

那颜色,和外面的德默拉라河如出一辙。

我绝对不敢用这里的水直接饮用。喝的水全部靠买大桶的纯净水。做饭、洗菜、刷牙,我都用纯净水。

自来水,只配洗澡和冲厕所。

即便如此,还是防不胜防。

有一次洗澡,闭着眼睛冲头发,没注意水变了颜色,感觉嘴里尝到了一丝咸腥。睁眼一看,淋浴头上喷下的全是红褐色的泥水,浴室的白瓷砖都被染成了“案发现场”。

我当场就吐了。

那种心理阴影,导致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洗澡都紧紧闭着嘴,生怕再尝到“德默ララ河的味道”。

在林登,实现“用水自由”,比实现“财富自由”要难得多。一块香皂能用多久,不取决于它的大小,而取决于你拥有多少次能正常、体面、完整的洗完一个澡的机会。

第三座山:网络,不是连接世界,是体验“拨号上网”

在21世纪的今天,断网,某种程度上比断水断电还可怕。

圭亚那的电信运营商主要就那么两家。我办了本地的电话卡,买了最贵的流量套餐,还给住处装了理论上是“高速”的宽带。

但现实是,林登的网络,让你梦回20年前的拨号上网时代。

所谓的“高速宽带”,打开一个国内的网站主页,图片要像幻灯片一样,一行一行的加载出来。想看个短视频?对不起,你只能欣赏那个不停转圈的菊花。

手机信号稍微好一点,但也仅限于在麦肯锡区的中心地带能勉强维持4G。一到威斯玛,或者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,信号立刻掉回E网。

发微信文字消息,要看运气,有时候能秒发,有时候发出去就变成了红色感叹号。发图片,就更需要耐心和缘分了。

和家人视频通话,是我每天最期待也最痛苦的时刻。

画面永远是马赛克画质,声音断断续续,每说一句话都要等好几秒才能得到回应。

“喂?……听得到吗?……你那边……卡了……”

“我……没事……都挺好……吃了……”

一场20分钟的视频,有效信息交流可能不超过5分钟,剩下的时间都在和延迟、卡顿作斗争。

这种“失联感”,是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煎熬。

你明明身处一个有网络信号的地方,却感觉自己像在一个信息孤岛上。工作效率被极大拖累,和外界的联系变得脆弱不堪。

在国内习惯了的便捷支付、网上购物、信息秒达的生活,在这里都成了奢望。

出门必须带足现金,因为大部分地方都不能刷卡,更别提扫码支付。

想买个东西,只能去镇上那几家有限的商店里找。有一次我的手机充电线坏了,跑遍了整个麦肯sbinzi,才在一家杂货店的角落里找到一根质量堪忧的替代品,价格是国内的三倍。

在林登的半年,我被迫过上了一种“极简”的数字化生活。

我开始重新体验用现金付账的质感,开始习惯等待,开始接受很多事情的“无能为力”。

这种感觉很奇妙,一方面,它让你从信息的洪流中解脱出来,有了更多独处和思考的时间。

但另一方面,当你想和世界连接的时候,那根细若游丝、随时可能断掉的网线,会让你抓狂。

“矿业之城”的B面:一座活在过去的城市

在被电、水、网反复折磨了一段时间后,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:

为什么?

为什么林登,这个顶着“矿业之城”光环、背靠圭亚那“暴富”大背景的城市,基础设施会如此滞后?

答案,就写在那些锈迹斑斑的工业遗迹里,写在当地老人浑浊的眼光里。

林登不是没有辉煌过,恰恰相反,它曾经是圭亚那最现代化、最富裕的城市。

罗伊就是一本活历史。他年轻时就在 DEMBA(德默拉拉铝土矿公司)工作,那是一家美国/加拿大公司。

“In the 60s, 70s, Linden was like a small America.”(在60、70年代,林登就像一个小美国。)

罗伊开着车,带我去看那些废弃的矿区。巨大的、已经停止转动的挖掘机像钢铁巨兽的骨架,静静的躺在红土地上。庞大的厂房只剩下空荡荡的框架,风吹过时,发出呜呜的响声。

他说,在那个年代,林登的一切都由矿业公司管理。

公司修建了学校、医院、俱乐部、电影院、高尔夫球场。公司为员工提供了高质量的住房,有稳定的水电供应。林登人的收入,远高于圭亚那其他地区。

麦肯锡区,就是当年主要为外籍管理人员和高级职员服务的社区,规划的井井有条,绿化极好。而德默拉拉河对岸的威斯玛(Wismar),则主要是本地工人的居住区。

“We had everything. Good salary, good life. The company took care of everything.”(我们拥有一切。好薪水,好生活。公司把一切都安排好了。

)罗伊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,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。

转折发生在70年代,圭亚那政府将铝土矿产业国有化。

后来的故事,和很多资源型城市一样。国际市场变化、管理不善、设备老化……林登的铝土矿产业开始走下坡路。

曾经的“铁饭碗”被打破,大量工人失业。

城市的发动机,熄火了。

公司走了,但城市留下了。曾经由公司维护的、先进的基础设施,在移交给政府后,因为缺乏资金和技术,开始逐渐老化、失修。

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林登的基础设施如此糟糕。

不是没有建过,而是建好了,然后又坏掉了。

你现在走在林登街头,还能看到那种昔日辉煌留下的痕迹。

一些老房子的设计,带着明显的上世纪中叶北美郊区风格。废弃的俱乐部大门紧锁,但你依然能想象出当年衣着光鲜的人们在里面聚会的样子。市中心有一个很大的广场,但现在空空荡荡,只有几个孩子在踢着一个破旧的足球。

这种“今非昔比”的失落感,弥漫在城市的每个角落。

年轻人找不到像样的工作,许多人选择去乔治敦,或者出国。留在林登的,大多是老人和孩子。

我问罗伊:“现在石油给圭亚那带来这么多钱,林登没有变得好一点吗?”

他摇了摇头,指了指那条红色的河。

“The money is in Georgetown. The oil is offshore. Here, we only have this red water and the memories.”(钱都在乔治敦。石油在海上。在这里,我们只有这红色的河水和回忆。)

他的话很平静,但很有力量。

林登,就像一个被时代的列车甩下的站台。它听得到远处火车轰鸣的声音,看得到远处腾起的烟尘,但那列名为“发展”的火车,却呼啸而过,没有为它停留。

这种感觉,比纯粹的贫穷更让人感到悲伤。

贫穷可能意味着从零开始,而林登,是从曾经的“十”掉回了“一”,并且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从“一”奔向了“一百”。

在缓慢的节奏里,寻找生活的质感

在林登的生活,虽然充满了各种不便带来的“内耗”,但如果换个角度看,它也有一种独特的、缓慢的魅力。

当你放弃了对效率和速度的执念,你会发现一些被我们忽略了很久的东西。

食物,是连接本地人最好的方式

林登没有精致的餐厅,但遍布着各种“Cook-up Shop”(熟食店)。

这里的食物,简单、粗暴、热量爆炸,但味道意外的不错。

最有代表性的是“Cook-up Rice”,可以翻译成“烩饭”。就是把米、豆子、鸡肉或牛肉,还有各种香料和椰奶一起放在一个大锅里煮。每一家的配方都略有不同,但都非常入味。

一大份 Cook-up Rice 配上几块炸鸡,足够一个成年男人吃撑。

还有圭亚那的国菜“Pepperpot”(胡椒罐),一种用桂皮、丁香和一种叫“cassareep”(木薯汁做的黑酱)炖煮的肉类,通常是牛肉或猪肉。味道很独特,有点像加了香料的红烧肉,配上本地烤的白面包,是当地人节日的必备美食。

我最喜欢的,还是去麦肯锡市场。

那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地方。小贩们在色彩斑斓的摊位上售卖着各种新鲜的热带水果、蔬菜和河鱼。空气中混合着香料、水果和鱼腥味。

在这里,我第一次见到了比我手掌还大的牛油果,学会了怎么挑菠萝,也鼓起勇气尝试了本地的辣椒酱——辣到你怀疑人生,但又非常过瘾。

和市场里的大妈们讨价还价,用蹩脚的克里奥方言和她们开几句玩笑,然后拎着一大袋战利品回家。在停电的夜晚,用卡式炉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晚餐。

这种最原始的、充满烟火气的生活方式,有一种奇异的治愈感。

人情味,是城市最温暖的底色

林登很小,小到你住上一周,街上就会有认识你的人和你打招呼。

“Hey, Bossman! How you doing today?”(嘿,老板!今天怎么样?)

这里的人,有着一种未经修饰的淳朴和热情。

我的邻居是一家黑人阿姨,她几乎每天都会坐在门口的摇椅上。每次我经过,她都会对我露出灿烂的微笑。有一次她做了很多炸饺子(一种本地小吃),特意让她的孙子给我送来一大盘。

司机罗伊,更像是我的朋友和家人。他会带我去他觉得最好的店吃东西,会邀请我去他家参加家庭聚会,会提醒我雨季要备好雨具,会在我因为工作烦躁的时候安慰我“Take it easy, boss. This is Guyana time.”(放轻松,老板。这是圭亚那时间。)

圭亚那时间,意味着不着急,不焦虑,一切顺其自然。

在这里,你很少看到行色匆匆的人。下午时分,总有人在路边的酒吧里喝着一瓶冰镇的 Banks 啤酒,悠闲的聊天。

这种缓慢的生活节奏,一开始让我非常不适应,总觉得是在浪费时间。

但慢慢的,我开始理解,这或许是他们在面对无法改变的宏大困境时,选择的一种生活智慧。既然无法加速,那就干脆慢下来,享受过程。

蓝湖,是矿业之城留下的最后一抹温柔

在林登所有的景观里,最让我震撼的,是“蓝湖”(Blue Lake)。

那是一些废弃的铝土矿坑,经过多年的雨水积累,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湖泊。因为水底的白色高岭土沉淀,湖水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、像蓝宝石一样的颜色。

当罗伊第一次开车带我穿过一片崎岖的红土路,来到蓝湖边时,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
一边是工业废墟的苍凉,另一边是纯净剔透的蓝色湖水,周围是茂密的绿色雨林。

这种强烈的对比,形成了一种超现实的美感。

周末的时候,很多当地人会来这里游泳、烧烤、聚会。孩子们从岸边的沙坡上尖叫着冲进蓝色的湖水里,大人们在岸边播放着雷鬼音乐,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气。

那一刻,你感觉不到这座城市的衰败和滞后,只能感受到纯粹的快乐和生命力。

蓝湖,就像林登的一面镜子。

它的成因,是工业开采留下的“伤疤”。

但它的美丽,却成了治愈这座城市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一剂良药。

它提醒着你,即使在最贫瘠和破败的土地上,也能生长出最惊艳的花朵。

写在最后:林登教会我的一件事

在林登的半年,我没有“淘到金”,也没有见证一个城市的“奇迹崛起”。

我看到的,是一个被宏大叙事遗忘的角落,一群在缓慢时光里认真生活的人。

离开的那天,罗伊来送我。车子再次经过麦肯锡-威斯玛桥,我看着窗外那条依旧铁锈红的德默拉拉河,心里五味杂陈。

我不再觉得这条河丑陋,反而觉得它有一种悲壮的美。

它承载了这座城市全部的荣耀与失落,像血脉一样,沉默的流淌着。

朋友圈里的朋友问我:“南美新迪拜怎么样?是不是遍地黄金?”

我回了他一张蓝湖的照片,写道:“这里没有黄金,但有蓝色的湖。”

我想,林登教会我最重要的一件事是:

不要轻易用“发展”或“落后”去定义一个地方。

对于生活在那里的人来说,那不是一个概念,而是每一天的日出日落,是每一次停电的无奈,是每一次来水的欣喜,是邻居送来的一盘炸饺子,是蓝湖里的一次纵情跳跃。

生活,自有其纹理。

如果你向往的是现代、高效、充满机遇的冒险,不要来林登。

但如果你想体验一下时间变慢的感觉,想看看一个“辉煌过”的城市如何优雅的老去,想在基础设施的“折磨”中重新校准自己对幸福的定义。

那么,林登,这个“矿业之城”的另一面,或许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。

林登旅游出行Tips:交通:从首都乔治敦可乘坐小巴(Minibus)或出租车前往林登,车程约1.5-2小时。小巴是本地最常见的交通方式,人满即走,价格便宜。住宿:林登的住宿选择不多,以本地人经营的小旅馆和民宿为主,不要期待星级酒店的服务和设施。

提前预订为佳。货币:圭亚那元(GYD)是主要流通货币,美元在一些地方也可用。林登的ATM机不多,且不一定随时有现金,建议在乔治敦换好足够的现金。

大部分消费需使用现金。电力:停电是常态。务必携带大容量充电宝、手电筒或头灯。

入住时确认住宿地是否配备发电机。网络:本地电话卡是必需品,但不要对网速有太高期望。重要工作建议提前下载好离线文件。

有耐心,是使用网络的第一要素。用水:自来水不建议直接饮用,务必购买瓶装水或桶装水。家中最好有储水设备,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停水。

饮食:大胆尝试本地的Cook-up Shop,Cook-up Rice, Pepperpot, Roti都值得一试。麦肯锡市场是体验本地生活和购买新鲜水果的好去处。Banks啤酒是本地国民饮料。

安全:林登总体治安尚可,民风淳朴。但夜晚避免单独前往偏僻地区。财不外露是基本原则。

健康:热带地区,注意防蚊。驱蚊水、蚊帐是必备品。雨季湿热,注意预防皮肤问题。

景点:蓝湖是必去之地,建议请本地向导或司机开车前往,路况复杂。废弃的矿区可以感受城市的历史,但注意安全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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